CDT 档案� 标题：“5个记者顶100个市场监管局！”为什么需要调查记者，这是最好的答案
作者：暴雨、黄狮虎
发表日期：2024.7.9
来源：微信公众号“智谷趋势”
主题归类：调查记者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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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 | 暴雨 黄狮虎

智谷趋势出品 | ID：zgtrend

2021年9月13日，一条�为《活动洗几百个锅、切五百斤土豆、掉进粪坑，�底记者有多惨？》的视频在B站火了，获得368.2万次播放量，26.7万次点赞。

视频的UP主“丧心病狂的周公子”讲述了新京报调查记者韩福涛的从业经历：

“他是我从业�年来遇到的唯一一个既能吃苦，长得又像民工，又能�受低工资，还热爱�底暗访的人。他是天生的调查记者……”

2024年7月2日，一篇报道《罐车运输乱象调查：�完煤制油直接装运食用大豆油》发布，一开始是小涟漪式的影�，经过几天发酵成了惊天骇浪，这篇报道正出自韩福涛以及2个实习生。

有人说，他是真正能称为无冕之王的记者，“5个记者顶100个市场监管局！”

为什么AI替代�了记者，这或许就是最好的答案。

今天全网的热搜，是新京报一篇调查报道，曝光了罐车化工油食用油混装。

谁也想�到，街边加油站的油罐车的另一个功能，居然是装我们炒菜的食用油。

运完煤油的车，车里还残留几�克到�几�克的煤油（一级致癌物）呢，但中间无需清洗！无缝衔接！

更让人震惊的是，食品类液体和化工液体运输混用且�清洗，已成为罐车运输行业里公开的秘密。

而中间无人管，无人问，“�油的厂家�怎么管，买油的公司�知情，让运输公司钻了空子。”

这样的行业乱象，如果�是新京报调查记者韩福涛的长期追踪调查，或许我们永远蒙在鼓里。

这绝对是一篇值得点赞的调查报道，从报道中就可以看到新京报记者为此耗费了多少时间精力：

5月16日，一辆车牌号为冀E**65Z的罐车从宁东煤制油厂区出发……新京报记者假借咨询行情与司机攀谈……之后，新京报记者一直在附近观察这辆罐车的动向。

5月20日下�，这辆罐车�新发动，在�晚时分行驶到河北省三河市燕郊镇……

第二天上��点，这辆罐车顺利驶入了汇福粮油集团的生产厂区

5月24日，在天津滨海新区的一处停车场内，一辆车牌号为冀E76W的罐车，也在等待运输食用油。……这辆罐车刚从宁夏运送煤制油到河北，�一天在石家庄将煤制油�货后，_连夜从石家庄赶到天�
��。司机透露，自从�完煤制油后，这辆罐车未洗罐。**

5月24日，一�等待进厂装油的罐车司机告诉记者，这家公司验罐也是走过场

6月7日，一辆等待进厂运输食用油的罐车，罐体外侧喷涂的介质信息被一张白纸遮盖住，司机�新张贴了一张写有“食用油”字样的纸条
……

这篇调查报道是7月2日发在新京报上，意味着记者从开始调查事件到发表报道，花了1个多月的时间。背后遇到过什么样的阻挠、与采访对象怎么斗智斗勇，我们�得而知。

但我们要感谢韩福涛，是他坚持�懈的跟踪、潜伏、调查，�揭开了食品安全运输如此丑陋、人神共愤的一幕。

此次调查“罐车运油”乱象的新京报记者韩福涛，是一�调查老兵。对他来说，暗访调查就是他过去10几年的人生，他曾应聘过�几�工作，拥有各��底打工的丰富经历，比如应聘星巴克的咖�
��师，暗访星巴克的工作间；也扮演过赌徒，深入地下赌场调查。

他的代表作品有很多，比如《实�常熟童工产业：被榨尽的青春》《苏�地下赌场调查》《安徽太和多家医院欺诈骗保调查》和《�底网红餐厅胖哥俩肉蟹煲》等。

作为媒体人，我非常清楚，做“罐车运油”乱象这个选题需要莫大的勇气，可能全国90%的媒体在选题环节就将其毙掉了。

因为他触碰的�仅仅是食品安全这个公众敏感神经，还有涉事的公司并�是普通企业。全文实�曝光，�带一点马赛克。

就像自媒体友调侃的，“新京报这次把5�大佬得罪了”，包括：

中储粮和汇福粮油、

宁东能源化工基地及其相关企业、

一些食用油生产企业、

一些罐车运输行业的人、

一些监管部门。

涉事的企业汇福粮油、中储粮下属天津分公司，都大有来头。

中储粮集团，央企，成立于2000年，是国内最大、国际影�举足轻�的农产品储备集团，肩负着守护大国粮仓的�任，具体负责中央储备粮棉油的经营管理及执行国家调控任务。中储粮油脂（天�
�）有限公司则是中储粮油脂有限公司的全资子公司。

汇福粮油集团，同样是一家大公司，始建于1999年10月，是以大豆加工为主的综合性企业集团，为国家农业产业化�点龙头企业，自2004年以来，连年入围“中国企业500强”，“中国制造企业500强�
�，“中国食品工业�强企业”。

相信很多人都吃过它们品牌的油，这完全是所有普通人都避�开的事。

有意思的是，这篇调查报道发出后，一些人怀疑这是“假记者”“假报道”，期待着事件会�转，甚至算着这篇报道�能“存活”多长时间。

�过，�然有许多人力挺新京报的调查记者，网上出现了一大奇观——排队给新京报“打赏”，希望以此表达对坚持调查报道记者的敬意。

一��主说：“向跟踪调查的记者致敬。敢于说真话的人太少了，这个报道能发出来也属于�惜资料了”。

到目�为止，涉事的汇福粮油集团和中储粮油脂（天津）有限公司均已做了回应。

中储粮集团称，从7月5日开始在全系统开展专项大排查，对违�相关规定的运输��和承运车辆依法终止运输合作。

全文没有一句道歉！没有召回！整整6天了，也还没有给出明确的调查结果。

汇福粮油集团办公室工作人员表示，相关部门已对此事进行调查，公司正在等官方通报。“这个油罐车�是我们��的油罐车，涉及我们公司‘汇福’品牌的油是没有任何质量问题的。”该工作
人员称。

难道是临时车？

这样的回应，显然未能平息公众的恐慌情绪，而且靠企业自查能查出什么？

今天，央视网终于看�下去了，发表了一篇言辞犀利的评论——《这样的�台班子是要消费者的命》，直接发出14亿人的灵魂一问：与投毒何异？

在这篇评论中，极其罕见地对“中字头”企业的板子��落下：

_对于食用液体出入库的管理方，尤其是中字头这样的接收方，坚称“�验罐是因为没办法分辨”，则完全令人咋舌。_相信这�是因为无能，而是因为无德、无责任心导致助纣为虐。

甚至，对监管部门也相当�客气：

_要感谢曝光此事的媒体，让我们看到了食品运输行业存在的问题。但让人痛心的是，这么多年，没有行业内的人站出来，而是靠记者得到线索追查出来，_媒体干了监管的活。食品安全，要�得�
��是形式主义。哪有那么多�台班子，凡事只怕“认真”二字。

正因为真相揭露得�容易，我们更要�惜。

后续的监管动作要跟上，�是对调查记者和调查报道最好的尊�。

事实上，在中国推动食品安全的路上，新闻媒体一直是关键的力量。

每一次食品安全事件，冲在最�面的总有调查记者的身影。尤其是2008年的三聚氰胺事件，更是中国食品安全的标志性事件，可载入中国新闻史。

当年 9 月 11 日的《东方早报》，记者简光洲发表了《甘肃14�婴儿同患肾病疑因喝“三鹿”奶粉所致》。报道顶着巨大压力，第一次明确点了三鹿的�字。当天晚上，三鹿集团宣布召回约700吨奶
粉产品，但已有近30万儿童患病，6�婴孩因毒奶死亡。三鹿轰然倒下，负责销售三聚氰胺、制作带毒原奶的三�主犯被判处死刑。

后来，曾有人问起简光洲，当时你怎么敢将“点�”三鹿？他说：

“我看到家长们哭着把�到一岁的孩子送进手术室，

我看到医生冒着被指责手术�当的风险为婴儿实施全身麻醉，

我看到5毫米的的管子从痛苦的婴儿的尿道里插进去，

护士们在婴儿的头多次地寻找能够扎针的血管……”

此后每一年的记者节，人们都会想起简光洲，致敬媒体的良知和勇气。“他只是一个记者，但他代言了2008年中国传媒的良心”。

回顾这些年的食品安全事件，有人总结说：“中国人是在食品安全中完成了化学扫盲”。

从大米里我们认识了“石蜡”

从鸭蛋里我们认识了“苏丹红”

从火锅里我们认识了“福尔马林”

从银耳里我们认识了“硫磺”

从牛奶中认识了“三聚氰胺”

此外，还有“皮革奶”、“瘦肉精”、“塑化剂”、“工业明胶”、“甜蜜素”、“神农丹”、“亚硝酸钠”……五花八门，令人震惊。就在这两年，央视还曝光了老坛酸菜包“脚踩土坑酸菜”
、禹州红薯粉条造假等食品安全问题。

中国的食品安全，也在一次次的舆论监督中逐渐提�。根�英国《经济学人》发布的“全球食品安全指数报告”，中国在107个国家中的总得分排�，已经从最低45�左右，上�到2022年的25�。

�过，“质量与安全”这一项的得分，依然只能排在第46�，比起�年�，甚至还有所下�。

食品安全，任�而道远。

�过，令人忧心的是，当食品安全问题还远远没能放心，我们可能已经面临调查记者凋零的现状了。

去年，有一部张颂文主演的电影《�止�休》上映，这是一部致敬调查记者的作品，�收获了极为惨淡的票房。凭借张颂文在《狂飙》后的超强号召力，其内地票房也仅仅是突破了：

5000万。

电影的原型之一，是2003年报道《一亿人的�歧视主张》的�方都市报调查记者韩福东。这篇文章，改变了1亿乙肝患者在就业和上学等方面遭遇的歧视。然而，韩福东也早已离开了记者的岗�。

简光洲也在2012年离开了东方早报，走之�发了一条微�，“好吧，新闻已死，我先撤了，兄弟们��”。意犹未尽，心有�甘。

2018年，��方周末记者李海鹏在微�上写到，“支持一个人去做调查记者的，�是钱，是被尊�感、�誉感，是真相至上的信念，还有一个，就是这个人可以感觉自己很酷”。

学者张志安在2017年的一份报告中透露，调查记者行业面临严�的人�流失趋势，传统媒体调查记者从业人数下�幅度高达58%，研究中核定的全国调查记者数量，仅有175�，数量比大熊猫还要稀�
�。

�过，他们的平均从业年限，从8年上�到10年。

这可能就调查记者这个行业的缩影：人数越来越少，但老兵�死，他们依然顽强。

新京报记者韩福涛，正是这样一�留守的老兵。

在暗访“胖哥俩”后厨的时候，他一家家联系门店面试、应聘进入后厨，在切菜、�菜的岗�上干了四五天。

夏季的北京，室外超过30度，后厨间里�个灶台，没有独立空调。韩福涛穿一层自己的衣�，�套上员工�，最外面围上一条�透气的皮围裙，没一会儿就全身都是汗。“有时候实在热得�行了�
��会去冷菜间和杀蟹间凉快会儿。”

就这样，他扎扎实实地掌握了“胖哥俩”食材变质的证�。

在视频下的评论中，有人说调查记者是最接近超级英雄的职业。韩福涛�表示自己的工作其实很简�，只是现在的调查记者太少了�显得稀缺。如果时间�往回�几年，在纸媒的黄金年代，有许
多优秀的记者，他只是“非常普通的一个”。

“希望越来越多的人干调查记者，脚踏实地，吃得了苦，一步一个脚�地慢慢锻炼”。

今天，韩福涛笔下的调查报道，�次一鸣惊人，震动了食品安全的警钟。但他许下的这个愿望，�知道还有多大机会实现？

中产必须要调整预期了。楼市救市、地缘关系、整个社会的变化，都影�我们每一个人的决策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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参考文章：

观察者网：突然被关注的调查记者，在离场吗？

浙江传媒学院新闻与传播学院：我还在做调查记者 | �底多年，我很快乐

传媒评论：中国知�调查记者今何在



https://chinadigitaltimes.net/chinese/709566.html

Wed, 10 Jul 2024 00:43:26 +0000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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