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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《女人世界》:一群离散人舞者,跨世代异乡人的生命交

    Nov 5, 2024 • 特约撰稿人 小吓

    聚焦旧金山唐人街黄金时代裔舞者历史的议题作品,关于亚裔、关于女性、关于被遗忘的历史和被看见的中间者。

    杨圆圆纪录长片《女人世界》(Chinatown Cha-Cha)。图:chinatownchacha网页

    次见到杨圆圆,是今年6月,她的纪录长片《女人世界》(Chinatown Cha-Cha)的上海试映会。她留了一个比寸头还短的发型,没等我把“好酷”说出口,她就说——那个,我刚做完化疗。

    我心头一颤。

    影片快结尾时,主角Coby(余金巧)去世的消息被醒目地打在大银幕上。我心头又一颤。

    片尾字幕滚动,鸣谢里出现了杨圆圆的女儿。心彻底晃动的同时,我意识到,我们初次相见时,她其实就已经怀孕。

    那是2020年秋天,她带着短片《相爱的柯比和史蒂芬》(Coby and Stephen are in Love)在电影节放映。今年9月24日,她回到电影节,牵着女儿走上红毯,也顶着自称长度已经可以装酷的短发,完成了《
    人世界》的全球首映。

    我理解了她为什么跟我说做《女人世界》的6年里,像是活了好几次。我也因此预想到这篇采访会杂、回环、信息量爆炸,因为《女人世界》与她的生命是如此细密的交织着,仅她变了,电
    也早已随着这6年间的内外动变了。

    这原本会是一部聚焦旧金山唐人街黄金时代裔舞者历史的议题作品,关于亚裔、关于女性、关于被遗忘的历史和被看见的中间者。但如今,杨圆圆选择让它成为了一场生命的对话,为那些现
    年已八九旬跳舞奶奶们搭建了全新的舞台,安放她们的过往与末章。或许是在经历人生的无常和世界的颠覆后,这个1989年出生的年轻女性,更加相信了她曾在跨世代异乡人那里获得过“永恒的
    在”。也或许是这样,今天的观众能够通过宽阔无边的情感共振,找到些许与片中久久离散的人们的历史关联。

    在平遥国际电展的首映现场,《女人世界》主角们冲破银幕的生命力收获了所有观众的泪水与敬意。影片将在院线上映,与更广泛的观众相见。在这之,有必要完整讲述它与它背后的历程,因
    为这或许能打开更多女人的世界。

    《女人世界》剧照。图:chinatownchacha网页

    “肯定止一个黄柳霜”

    杨圆圆生于1989年的北京,青春期极速的社会发展让她成为全球化的女儿,北京奥运会举办那年,她去到英国学习摄影。在此之,她从未思考过“故乡”与“他乡”。在伦敦巴士二层上听窦唯
    是她建对家乡情感的开始。而闯入异国中餐厅后被唤起“停滞的时空”感受,让她察觉到两地人文化断开了,从此对身份与历史议题产生了兴趣。

    翻开她作为视觉艺术家的履历,几乎都关于“造乡”。她的艺术作品关注人口流动、移民、身份的消失与建。2018年,她在亚洲文化会的支持下,到美国展开一个关于20世纪演艺圈中人女性
    的主题研究,并筹划出自己的艺术项目。所以,此她从未想到自己将要做的,会是一部纪录长片。

    她刚去美国的时候,对黄柳霜特别感兴趣。黄柳霜是好莱坞的第一人影星,但很长时间以来她都生活在夹缝中。尤其她的混合身份与角色形象,既让白人以她取乐,又让人以她为耻。这让
    她的职业成就被遮蔽了。杨圆圆特别坚定地觉得“在那个时期的美国,肯定止一个黄柳霜。”后来,她看了香港城市大学魏时煜教授摄的纪录片《金门银光梦》,发现了人女导演锦霞。

    锦霞是美国二代人移民,活跃在20世纪上旬的影坛,在当时被称为“好莱坞唯一的裔女导演”,了11部电影,但有9部已经散逸了,也包括1939年的《女人世界》。那是一部她担任编导、由
    36女性出演的电影,挑战了当时的性别刻板象,展现了独立女性间的姐妹情谊。杨圆圆说,光看它的梗概就觉得很先锋,感到很振奋,但又只能看到梗概,好遗憾。“《金门银光梦》里锦
    的许多作品都是从垃圾堆里面找出来的”,她强调了“垃圾堆”几个字,说“做这个项目调研的年间,总是发现许多档案在垃圾堆里,这么要的历史竟然被遗忘了。”

    摄中的杨圆圆

    于是她决定跟随锦霞的足迹,去探寻那些尘封的粤剧戏台、电影片场与夜总会。她走访了美国现存的唐人街,在网上找到了旧金山唐人街夜总会曾经的舞者Cynthia(方美仙)。她现在是都板街
    团(Grant Avenue Follies)的领头人物。那是一个由70岁以上亚裔女性组成的舞团,成员多数都是离婚或者丧偶的状态,她们职业各异,Cynthia和Patricia(周笑月)是过去夜总会的舞者,而像Emily(黄
    英)Clara(马文蕙 )等等都是到了老年开始跳舞的。她们聚在一起吃喝旅行,参加公益活动,用衰老身体的舞动去鼓舞台下的观众,还会搞各各样有趣的派对。既和酷儿社群“Chosen Family”
    某相似,也和如今兴起的女性互助养老谋而合。

    但沉浸在项目调研中的杨圆圆,立马想到的是——“这就是《女人世界》的翻版吗。”历史的遗忘速度提醒着她一定要赶快见到都板街舞团。2018年6月,杨圆圆去到了这群奶奶们在拉斯维加斯
    演出现场。Cynthia带她去见了唐人街紫禁城具乐部最后一任老板Coby,说这是她们92岁的“legend”。

    当时Coby正在台上彩排,她的每一个舞动起伏都是绝对的焦点,滞的身体依然可以轻盈流畅地转圈、抬腿、扭肩。她缓慢又俏皮地脱下层层外套,每一层似乎都关于性别与族裔的历史。贴身穿
    是万花筒似的表演装,每图案似乎都关于身份的创伤和确认。而她脱衣的动作像在振臂挥手,似乎这一切并完全轻松,也那么沉了。

    杨圆圆难以忘记当时的情景,“Coby像蝴蝶一样,我特别震撼,我没见过这样的衣,也没见过这样的老人,我知道她已经92岁,但敢相信我眼看到的这个人真的92岁。”当时舞台上的灯光正
    调试,忽明忽暗,背景音乐也极其美幻,像一个梦。

    她意识到这一幕合了很多个层叠的历史时刻,可描述。想要展现她们的故事,那就必须用影像,必须是纪录片。

    《女人世界》剧照。图:chinatownchacha网页

    Coby的处境

    “那天Coby从台上下来的时候,我就一直追着她走,她对我好耐烦,估计心里在想哪儿冒出这么个人。”杨圆圆描述自己对Coby的好奇和热情几乎是忘我的,想也没想就买了机票追去她住的旧金
    。毕竟,动态的生命比定格的史料更具震慑力,杨圆圆的目光完全被Coby吸走了。

    这让Coby本人也感到惊讶,“You’re not from Chinatown,you’re from China!”——杨圆圆对Coby的这句话象很深刻,意思好像是,你这个大老远从中国跑过来的小孩,居然对我们的过去这么感兴趣。

    Coby于1926年出生在俄亥俄州,父是美国第一代移民。她的中文叫余金巧,但她除了自己字和父亲家乡的称以外几乎会任何中文。Coby从小喜欢踢踏舞和爵士乐,一路成为旧金山夜总会最
    知的舞者——由于当时的人很难获得工作,没办法离开唐人街,旧金山会产生夜总会文化,但逐渐地它也成为白人的消费景观。Coby讨厌那些醉汉,但没有更多选择。后来,她们全家
    紫禁城具乐部经营,又在白人艳舞文化更多观众后,一起见证了唐人街夜总会的落幕。

    在杨圆圆之,很多人想采访Coby这个传奇人物,但都被拒绝了。因为她对自己早年跳舞生涯的情感很杂,也清楚被台下的白人贵观看意味着什么。杨圆圆很理解Coby的遭遇,她从过去的照片
    看到了夜总会的人女孩身上都深深烙着黄柳霜的美学——一东方主义的产物——但这是因为那时候银幕上没有别的亚裔女星形象。她还在旧报纸中发现,Coby总被称为“人吉普赛玫瑰”
    ,而吉普赛玫瑰李(Gypsy Rose Lee)是当时知的白人艳舞者,这带有他者意味的命方式让人更明确了她被剥削的处境。

    但杨圆圆也发现了Coby的创造性。她喜欢做衣,自己做演出,帮别人做演出,离开唐人街后也曾全职扑在手工装制作的事业上。直到92岁这一年,她还常常在缝纫中忘记时间,熬着夜做衣


    《女人世界》剧照。图:chinatownchacha网页

    当年,如果有人想要看她跳舞时露肩膀,她就会给自己多穿两层亲手做的衣,以此来展示自己的审美与手艺。那些衣往往是符合陈规的,甚至有些古怪,混合了摩洛哥风情、美式牛仔、日
    式元素。她的妈妈喜欢粤剧,所以她也会给外套上加中式的领子,表达一思念。杨圆圆说“Coby一直有自己的抗,她其实是把演出当作一场时装秀。”

    事实上,带有少数族裔文化特征的饰,上Coby自信昂扬的舞台表演风格,让人联想到voguing(折手舞)或drag show(变装表演),这些今天的性少数群体和女性会进行自我表达的身体表演。
    圆圆也观察到,Coby正是看到了风情舞文化正在被年轻的LGBTQ+群体拥抱,新开始看待自己在舞台上的过往。但那是一个还没有诸如“多元文化”“女性主义”汇和命方式的过往。杨圆圆
    感慨说,这是Coby在裂缝中的原创生活。

    舞蹈跳老了Coby,她也把舞台给跳老了。如今舞台下的观众也变了,凝视少了,钦慕多了。Coby依旧踏着厘米的美舞鞋登场,英文报幕贴切地说她“92 years young”。

    92岁,人生线程上交乐章的回旋阶段,是去打开过去、讲述自己契机,于是Coby接纳了杨圆圆日一日的跟访,成为了亲密的朋友。她们的生命从此相。杨圆圆也常常唤起Coby都忘记的人生细
    ,因为充分调研的她熟悉那个辉煌时代的唐人街所有夜总会的字,以及Coby的历任舞伴。她说,Coby甚至会问她还记得当年的某某某吗。——她忘记了杨圆圆是从那个时代过来的人。

    于是,杨圆圆就这样一边看着她们的当下,一边想着她们的过去,只差把摄影机架好了。

    杨圆圆与都板街舞团奶奶们在古巴。图:受访者提供

    歌舞公路之旅

    在开,杨圆圆还去了趟古巴哈瓦那昔日的唐人街,因为在20世纪早期古巴唐人街和美国唐人街有很多贸易往来,两地人之间还有好多是远亲关系。当时是2018年9月,古巴和美国之间的旅游
    制解除久,这点燃了都板街舞团奶奶们的兴致,她们想要跟杨圆圆一起去古巴。

    “我很激动,如果奶奶们能在古巴唐人街有场演出,就意味着我们可以激活尘封个世纪的舞台了?而且这两地的人还能见面,是件很了起的事!我覆问她们,你们真的愿意去吗?古巴
    能上网,你们还愿意去吗?”奶奶们很快收拾好了行李。她们的全然信任和旅程的确定间形成了巨大张力,也让杨圆圆异常兴奋,她意识到,自己的东西会变成一个长片纪录电影。

    她提回纽约上了一个纪录片工作坊,是12个学员里唯一没有电影摄经验的,但是很幸运地在那儿遇到了合作摄影师Carlo,尽管她手头的经费只够承担他的机票和酒店。而整个项目就是由这么
    个个偶然性推动的。

    在古巴的一个星期,奶奶们来到了“新大陆”戏院(现在是一个古巴武术学校),和当地的花旦同台演出。她们互相唱歌和交谈,也算记忆的交。

    古巴的摄途中上有很多波折,但杨圆圆记得最清楚的是Coby和Stephen(Coby小18岁的伴侣)每天晚上都想出去蹦迪。“其实我白天完了只想歇着,别的奶奶们也想歇着,但Ta们俩真的太好玩、
    有生命力了,我就只有拉上Carlo一起陪Ta们去。”也是那时候,杨圆圆和Carlo都认为Coby和Stephen的爱情故事也值得独一部短片。

    后来,这个爱情短片《相爱的柯比与史蒂芬》,在2019年9月美国的Camden电影节做了首映,之后又去了多个全球各地线上线下的电影节。Coby和Stephen和大家一起看了这个片子,边看边笑,说天呐
    你还了这个,啊那个你也下来了。

    杨圆圆觉得自己很幸可以记录Ta们的生命,因为此时的她已经经历了摄过程第一次与生命的交手。

    《女人世界》剧照。图:chinatownchacha网页

    那是在古巴旅程结束久后,她回到中国,还知道是否要继续影片的摄计划。2019年的1月,她的父亲癌症发去世。父亲是一个摄影爱好者,很早发现了她在摄影方面的天赋,经常给她提供
    备上的支持。后来她去英国学习摄影,也是受到了父亲的影。父亲去世后后,她想整日沉浸在悲痛中,决定回到美国继续长片的摄。她说“如果什么都做的话,可能也会失去Coby她们”


    现在回看,杨圆圆觉得自己那时候是疯的。仅刚失去一份固定收入来源,还把大部分存款都花在了买更专业的摄像和录音设备上,没有考虑任何后果。而且,她知道回美国后就是一个人摄了
    ,为了把相机拿稳,疯狂练了几个月拳击。走之,她在父亲留下的摄影器材里挑了一些电影能用上的设备,说这是“带着我爸的一部分在继续完成这件事”。

    2019年5月,她回到美国,续与奶奶们的缘分。除了在旧金山的日常摄,6月还和舞团一起去了夏威夷演出,一个人担当导演、制片与摄像的角色,全世界跑。过令她万万没想到的是,奶奶们
    的下一站会是中国。

    2019年9月,杨圆圆被上海的外滩美术馆邀请做一个艺术项目,她立想到可以让奶奶们也到中国表演。于是她开始设想这趟中国之旅的安排,因为她知道奶奶们来中国的意义止是一场演出,更
    来到中国这件事本身。后来,她真的带着这群曾经在紫禁城具乐部跳舞的奶奶们,到了真正的紫禁城,一边做导演,一边做起了导游。

    带16个70岁以上的老人出远门是容易的,从上海到北京,从外滩到故宫,杨圆圆一路合演出、担任翻译、推着Coby的轮椅、订酒店、抗相机……她说“我的摄渐渐变成了一个公路电影的结构
    叙事在旅途之中显现。”在这个过程中,杨圆圆与奶奶们似乎也越来越靠近了,她成了舞团的一员,Cynthia变成了她的干妈。她逐渐感受到纪录片是两拨人有着同身份与背景的人相遇,与彼此
    交世界。

    《女人世界》剧照。图:chinatownchacha网页

    死亡与新生

    奶奶们从中国离开了后久,杨圆圆结束了人生中最累的一个月。此全情投入的她突然如泄气的气球,她想停下来思路、找资金,进行后面摄。但谁也没想到,世界的剧本在此刻发生了
    变化,她的休整期结束后,新冠疫情爆发了,阻绝了她去美国摄的可能。

    此时她手上已经有20个T的素材,于是她决定先了,进入后期。一个毫无电影从业经验的人,就这么开始组建起了专业的后期团队,学习整套产业流程。而正当杨圆圆在适应新的创作模式时,
    Coby去世了。

    这是2020年8月14日,去世的一周她还在跳舞。某意义上,杨圆圆记录了Coby的最后一舞,也如她说“Coby真的跳到了生命的最后一刻。”

    一周以后,杨圆圆有了跟生命的第三次交手——她发现自己怀孕了。Coby的女儿知道这个消息后哭了,还跟开玩笑说,这个孩子可能天生就会跳舞,就好像一生命的循环(cycle of life)。

    她开始带着新的生命去完成后期工作,跑电影节参加创投,向社会众筹资金,买档案版权,以及按电影长片规格和需求去新组织素材。2021年初,杨圆圆开始和剪辑师唐倩妮一起合作,她形容
    是一段肚子和剪辑时间线一起长大的日子。4月女儿出生后,她常常道出去给孩子喂奶。随着生活的巨大变化,杨圆圆也意识到这个片子与最初的想法一样了。从做艺术家的时候,她可以
    所有的档案、议题和人物放进一个项目,但电影是时空的艺术,是连贯的银幕叙事,没办法容纳太多维度的线索。她坦言“电影就是一个做减法的过程。”

    《女人世界》剧照。图:chinatownchacha网页

    然而,更大的意外来临了。2023年11月,杨圆圆被发现患上淋巴癌。福祸相依,那时候影片刚拿到来之易的公映龙标,“非常离谱,我老公在医院照顾我好几天后回家收到中国邮政的快递,里面
    是一张光盘,他知道那是什么,还差点给扔了。我说,这是龙标啊,大哥!”

    内外的冲突,让杨圆圆有了一特殊的病人心态——确诊为癌症一期后,她只想著有病就治病,治好了就赶快忙电影的事情。她那时候被通知需要化疗8次,每次化疗在医院待7天,回家15天。而
    第一次化疗之,杨圆圆就拉着大家把混音和调色都定了。团队所有人都惊呆了,治疗日程成了推动她完成工作的deadline。《女人世界》的制片人徐筱说,杨圆圆还会在每次化疗回家的间歇挂着
    氧气瓶和大家开会,是医生口中整个血液科最忙的病人。

    从经历生育到困在病床,杨圆圆在创作《女人世界》的过程中与身体搏斗了几轮,也体验了作为女性的同部分。她说还好那时候做的项目是《女人世界》,镜头里这群在死亡逼近时然起舞的
    女人给了她莫大鼓舞,“好像一直都还能从她们身上学到东西。”

    创作是疗愈的,电影的后期工作对杨圆圆来说是个转移注意力的事情,做电影的信念让她“活在当下”——这也是Coby留下的智慧。顺利的是,她在今年4月就提结束了疗程。回望这一切时候,
    圆圆也像Coby一样乐观,笑着说“现在头发已经长出来了,可以去炫耀是时尚了”,转过头,她又感慨“做《女人世界》这6年,我好像活了好几次。”

    《女人世界》剧照。图:chinatownchacha网页

    讲述共同的故事

    也许会有人期待《女人世界》给出一份有关性别和族裔的历史报告,毕竟这个题材如此具备议论性,杨圆圆掌握的素材又那么丰富。但成片是这样,更多的篇幅都在呈现主角们现在时态的故
    事。我曾以为这偏离了创作初衷,她会有甘或无奈。但她说完全没有,作品就是在创作过程中摸索和生长出来的。这是她主动选择的“侧”。

    “如果我真的把成片做成一个散文电影,去探讨议题,她们的出现就是辅助性的工具了,但她们这么有生命力,Coby这么大女主,我想要她们的魅力被削弱。”回想与Coby相遇的那个瞬间,杨圆
    想要传达的,就是那在历史的转身瞬间被另一个生命鼓舞的震动。但她也依然没有抛弃对议题和历史的兴趣,用另外的项目(将在明年出版的书《她乡舞曲》 )完成了讨论与追寻,也在《
    女人世界》中保留了许多进入历史的线索,以及这个片——对人先锋女性的致敬。只是六年的时间,内外的动都让人更想去讲述似乎可以贯通本质、拨开杂音的情感。

    而情感的故事,就是我们“共同的故事”。关于这一点,杨圆圆还分享了一件事。

    都板街舞团的奶奶与杨圆圆(右一)图:受访者提供

    在疫情期间,都板街舞团的奶奶们突然成了网红。当时亚裔歧视回潮,美国唐人街的一个人奶奶被抢被打,但没想到这奶奶抄起鸡毛掸子把对方打走了。都板街舞团的奶奶们知道这个新闻后
    ,写了一首混合了广东话和英语的说唱,叫《鸡毛掸子说唱》,摆出了亚洲奶奶好惹的态度。这支MV引发了大量的关注,她们后续还被请上了美国的电视台。

    但在美年轻人对奶奶们的表达有着明显同的态度,杨圆圆观察到“Ta们可能会觉得老一代人够激进,觉得Ta们的长辈没有争取到什么。”这是因为️️ 1960年代美国黑人在开展民权运动
    时,亚裔的声音相对来说够亮,所以代与代之间存在着历史的债务问题。杨圆圆说这是“互相去看见”。

    但她自认为是游走在二者之间的人,既过着年轻人的生活,也对老一辈的爱好感兴趣,比如粤剧。但事实上,杨圆圆感兴趣的是作为艺术的粤剧,而是粤剧的跨文化交流属性。早期粤剧班社就
    像一个旅行团,依靠简便的设备和灵活的场地选择,能够迅速搭建临时舞台,随时随地展开演出。Ta们将粤剧带到世界各地的人社群,也在那个还没有电视和互联网的时代,让各地的新闻、故
    得到流通。

    18岁就离开家的杨圆圆,从开始艺术创作起就着迷于流通与连结。她说“因为我对宏大叙事,相信历史是由那些被忽视的个体的迁徙交织构成的。”所以当她游走世界,在同的文化和人群中
    回穿梭时,也总是在有意无意间用肉身搭建桥梁。

    杨圆圆曾多次在访谈里说自己是“讲故事的人”,原本我以为她想强调自己作品的叙事性。了解她的“桥梁”使命并跟她对话后,我意识到,她说的是本雅明意义上的“讲故事的人”。

    1936年,德国人瓦尔特·本雅明写出了著的《讲故事的人》。他举例说海员们是故事的源泉,因为Ta们通常经历过广阔的海洋和多样的文化,生活充满了探索和变迁。今天少数还能够处于流动和
    险状态中的人,或许就是21世纪的海员。

    杨圆圆和Coby在旧金山。图:受访者提供

    而“讲故事的人”指的就是这些能够通过分享个人经历和集体经验,将生活中的智慧、情感和思考传递给Ta人的人。Ta仅仅是讲述事件的旁观者或记录者,还得是打破时空界限传达共鸣的人,
    是记忆的维护者。但本雅明也认为,工业化的信息传播的方式削弱了个人经验和集体记忆之间的互动,让真正讲故事的人在消亡。放到今天逆全球化的语境下,则更是如此。世界正在加速割裂
    切肤的接触、真正的进入、完整的口述变得虚弱,经验变得可传递。

    杨圆圆说“现在各地都有自己的语境,也许你在A地非常激进,在B地又显得过于温和。”她也提到,美国裔和中国大陆人之间有很大的文化差异,但如果往追溯20世纪的历史,我们的关联曾
    无比紧密的。

    这让她更坚信故事的杂性和情感的力量,或许“看见相同比看见同更要,因为去讲述那个共同的故事,就会成为我们之间的连接点。”

    现在,她已经次成为导游,带着《女人世界》和奶奶们出发,去往世界同角落去与同的观众见面,创造更多共同的故事和记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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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Tue, 05 Nov 2024 06:59:00 +0000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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